偿还16亿日元的债务缝了47针的人生……(原创)
她曾结婚5年,婚姻幸福最长指数仅仅1周……
忘了是哪年回上海,在淮海路逛街,听见商店里大声唱着岛仓千代子的歌――人生いろいろ。唐突中顿足倾听――竟还是日语原声,上海几人可以听懂?
这支歌,即使在日本,十几二十几岁的人,也未必知道那浅显的歌词里,深藏了怎样的人生!
人生いろいろ。歌词,我是这样给她译成中文的⬇
死吧。犹豫了。
玫瑰波斯菊都开败。耷拉了脑袋。
头发剪短了。使劲啃起小拇指来。
一味埋怨自己,哭着活下来。
神经病?因为年轻。
滑稽?因为充满朝气。
一直傻笑。满脸的泪痕。
泪水浸泡了,
我的青春。
人生!各有不同。
男人。形形色色。
还有,烂漫开花的,女人。
恋爱说来就来。
分手也一样。
心乱了。祈祷神。
恋爱重要,游戏也一样。
一旦失去,揪心。
现在。多彩。我们。
现在。跑呀跳。我们。
一直笑。一直期待。
期待中,青春满载。
人生!各有不同。
男人。形形色色。
还有,烂漫的,女人。
这本是一个午间电视剧的主题歌。作词的中山大三郎动了动脑筋,决定把岛仓千代子坎坷的人生,用跳跃式的轻松写成现代众生的缩影。
歌词写成后,一唱即轰动,得了歌词大奖。
知情的人,感叹岛仓那支离破碎的人生,居然可以这样拿来嬉笑重叠;不知情的人,以为这女人既不年轻也不美貌(49岁时唱响这支歌),靠她的“破鼓嗓子”(作曲家万城目正的评价)意外窜红!还真有能耐。
岛仓千代子唱人生,唱得天经地义,没啥话说。日本演歌界几乎公认,除了她,谁也唱不好这首歌。因为这支歌,本为她量身定做,歌词中虽然看不出什么,而评论界一致推举。
尽管一支人生歌,可以无关痛痒地在上海传播,但上海人谁又晓得,这可是一支用四七针缝起来的进口歌呀!
小学一年级那年,岛仓千代子帮大人干活,井里打水,一手扶盛满水的玻璃瓶,另一支手用力去推载着玻璃瓶的小车,水瓶太重(对6岁小女孩来说),一下失控,小车倒了,瓶子破了,尖利的玻璃划破了小女孩的左手,打水怎么能用玻璃瓶呢?中国都用水桶!再说,怎么能让孩子干玻璃活?
四根大血管划破,吓坏了女孩的姐姐,呼来邻居,慌张喊回女孩的爸爸。男人二话不说,开着卡车拉着女孩飞奔诊所,一连跑了四、五家,都说没救,不敢收血淋淋的岛仓。那是昭和十九年的事情。
血,一直在流。卡车,一直狂奔。终于,碰到一位“试试看”的医生。
失去意识,失去知觉,当女孩再醒来时,听见满屋的呼唤:“千代子,千代子”,看见满屋的眼睛:“活了,活了,这孩子!活过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女孩左手绑着纱布,吊在脖子后面。从此不上体育课,没有玩伴,本来就性格内向的她,更没有了笑脸。直到十六岁出道,直到成为出名的大牌歌星,那只左手,也都永远地,丧失了右手般的功能。
然而接下来的人生舞台,一幕一幕,都比那左手留下的伤痕来得更厉害――在最有人气的舞台上,一天,她忽然失声(因为一天演四场和严重睡眠不足),面对黑压压的观众,一句也唱不出来!这是当时日本最走红的大牌歌星呵,年轻的她,想到自杀。
“失声”很快过去,她的舞台又恢复了“场场爆满”的华丽。但是,为了看她的演出,横浜市立体育馆居然发生过一场大“惨案”――容纳三千人的会场,一下拥来了八千!因过分超员拥挤,当场压死12人,重轻伤者14人,警方出动,演出被迫暂停。岛仓千代子听说后,一个人驾车加足马力不顾一切的往前开,闯过一个又一个红灯,一路痛哭,一路自责。当时22岁的她,怎么也不明白,唱歌本为乐事,居然为此丧生!
惨案平息。
岛仓千代子执意嫁人,嫁给一个职业棒球选手藤本胜巳,家人全都反对。但她不顾一切,说嫁非嫁不可。婚礼那天,娘家没来一个人。结果3年后,她逃离夫家,5年后正式离婚。
这段婚姻,被记者追问:“5年中,你感觉比较幸福的时刻有多长时间?”
“一周”。一个大牌歌星筛选的情感。
大牌歌星用她47针缝合的人生,换来女人一周的幸福,两年分居,三次流产(一次婚前2次婚后)。
岛仓给3个流产的孩子立了牌位――“忍”,供养多年,直到今天。
但是,那47针的缝合到此还不能“拆线”――姐姐自杀。弟弟绝交。这还不算,岛仓千代子离婚后,拼命演出,人气绝顶。挣钱如流水,然而面对金钱,她却产生了从未有过的麻木。婚姻的绝望和人世的孤独,像海潮一样袭来,她服下大量安眠药,决定从此不再醒来。
自杀未遂,稀里胡涂,她又背负上巨额借债一一16亿日元,为一个“信赖、喜欢”的男人。那男人用岛仓千代子的名字签了一大堆房产契约,然后在两人打得最火热的时候,突然走了,剩下岛仓一个人,背负巨债,怏怏愁海活下来。
艺术生涯45年。
收入一路伴随日本经济高增长时期激增长,演出费一天曾经高达百万日圆!你说她挣老鼻子钱?就这样一个挣大钱的歌星,“没有豪宅,没有名牌,从头到脚素衣布裤,没有一件装饰品,”手上的戒指是大歌星唯一的身家――上面显眼地打造了一个汉字:
“忍”。
47针的人生,忍下一波,一波又来。好不容易平息一切。岛仓想,只要还上债,一切都可以从头来。但就在这时,她查出了乳癌!五十五岁生日前五天,她心想,这次,“我真的完了!”抚摸着戒指,“忍”,她毅然上了手术台。
手术大成功,她又奇迹般回到了舞台。人生几经缝合,竟然也完好地站立起来!
好多年过去了。
连岛仓千代子本人也没想到,那支缝合的歌,不但至今在日本家喻户晓,响遍各地卡拉OK,而且,还毫无斑痕地,出了国境,出口到中国上海!
人生いろいろ。
节奏欢快而又饱涵辛酸的曲调,在岛仓离世两三年后,还偶尔在灯红酒绿的上海街角……跳跃。
……
(原创:本报远芳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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