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哈佛纪行 记美国哈佛中国文化工作坊在燕京图书馆别开生面的一场演讲会(日本 華純)
记美国哈佛中国文化工作坊在燕京图书馆别开生面的一场演讲会
日本 華純(原创)
美国哈佛中国文化工作坊续今年邀请台湾、加拿大、德国等地知名学者作家担纲华语演讲后,又于11月10日再度举办华语演讲会,邀请麻省理工学院郑洪教授、日本华文作家華純和上海交通大学范晨博士在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分别进行精彩演讲。
十一月的波士顿几乎集中了全美最斑斓多彩的秋景,剑桥的古老建筑与红叶相拥,在阳光下燃烧起一团团的火焰。我在一位热心的退休人士的带领下走进哈佛大学校园,匆忙中多扫了几眼,这所历史悠久、学术成就享誉全球,统计有8位美国总统和133名诺贝尔奖获得者出身于该校的大学,曾是我梦中向往一游的圣地。我获悉迄今为止,哈佛中国文化工作坊已经走过二十个年头。
張鳳本人担任主持人也已逾十个年头。先后有300多位来自世界各国和国内高等学府的学者作家在平台上讲演,题目包罗万象,对于华语世界的海外传播、中美两国学术文化交流和民间来往起到了积极促进的作用。来哈佛演讲的人不会忘记这一次次的精神盛宴,不会忘记有張鳳、王德威、李欧梵等研究海外华文文学的著名学者对工作坊倾入多少心血。就这样我在海外华文文学带来的际遇中走进了燕京图书馆。
演讲会前日的11月9日,正是美国华裔作家张纯如(出版《南京大屠杀:被遗忘的二战浩劫》)去世十三周年忌日。張鳳以北美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之名主持华语演讲会,并与到场近四十位嘉宾一同深切悼念南京大屠杀受难英烈和故人张纯如女士。
一身白衣素缟的張鳳在开场白中沉痛地说起,以铁证揭露南京大屠杀经过的《拉贝日记》作者拉贝先生,以及金陵女子大学的传教士院长明尼.魏特琳,都因为精神忧郁不幸逝世。她未料让两者生平公诸于世的张纯如女士也于2004年陷入忧郁症而亡。張鳳在悲伤之际写了《南京大屠杀与忧郁》一文收入《一头栽进哈佛》著作。她介绍第一演讲人麻省理工学院郑洪教授,不仅是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还是在学术研究领域获得过诺贝尔奖提名的终身院士。
郑洪教授为何会以再书国殇的不同凡响,直击南京大屠杀的人性罪恶?
在会上郑教授介绍自己花费十年心血完成英文小说《南京不哭》(Nanjing Never Cries),一共380页。2016年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破格出版这部文学作品后,在知识界引起轰动。中文版《南京不哭》也在去年底纪念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前夕隆重出版。郑洪教授说因为自己经历过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侵华战争的国难时期,在1999年特意深入南京,以三个月时间收集历史资料,倾听见证人现场回忆,悲愤交织一挥而就初稿。《南京不哭》的故事人物虽然出于虚构,但小说演绎的题材却是真实人物的口述经历。他说,个人创作此书的动机无非是出于同代人的使命感,历史可以宽恕,但要刻骨铭记。
郑洪教授提到中国四川省有私人建立的建川博物馆,位于大邑县安仁镇。由民营企业家樊建川创建。经了解,这座博物馆以“为了和平,收藏战争;为了未来,收藏教训;为了安宁,收藏灾难;为了传承,收藏民俗” 为主题,已建成开放24个馆。其中有抗日战争纪念馆。郑洪教授将中文版《南京不哭》的稿费收益全数捐献给建川博物馆。在座听众以热烈的掌声回应了郑洪教授四十分钟的激情讲演。
接下来是我发言。按照張鳳当天主持演讲会的基调,我在既定题目《关于汉俳新诗体与俳句的双语创作》之外增加了论述日本的“战争与和平”。
这部分发言要点如下:
各位嘉宾和主持人,我深感今天有纪念意义的是郑洪教授以再书国殇的不同凡响,直击南京大屠杀事件,告诫历史不容裁剪。在这里我做一个补充,议论日本人的“战争与和平”。
首先我举一个代表性的例子。2000年国际笔会在莫斯科召开世界作家大会,会议期间穿插了日本广岛长崎原子弹被爆受害者痛诉战争灾难的诗歌朗诵节目。受害者在悲哀的音乐伴奏中声泪俱下,整个会场的空气异常沉重。这时我惊讶发现,节目单上印有英语法语德语和西班牙的译文,唯独没有中文。受害者是自发组成团体,原子弹的恐怖令他们觉得有义务作反战宣传,向世界各国控诉原子弹带来的对日本民族毁灭性的伤害。我和其中一位诗人对话,发觉在他们的意识中受害者这个概念几乎是绑定在自己身上。有多少日本人愿意思考日本除了“被害”一面,还有更多“加害”的一面?这场灾难的前因后果,以及将自己“受害”放在优位还是后位的思考,是直射灵魂的大问题。我带着这个疑问阅读了日本的战争文学,并在国内当代文学学会举办的“战争与和平”国际研讨会上发表论文。诚如日本一些进步人士所指出,战后的日本对于罪恶战争的认识和解读,仍然存在一些误区。关于战争题材,人们能够从不断修正和隐瞒的文字里知道多少真相与事实。在阅读战争文学作品的时候,“战争被怎样解说”的问题立即会显现出来。有正义感的日本作家提出需要验证以下的问题,当日本在战后冷战时期进入美国核保护伞之下,在亚洲试图建立经济大国地位时,对于有可能阻碍发展的过去的历史,会以何种方式进行隐蔽,不让其公布于世?它或可分为两种状况;作家是有意识或是无意识的去描述历史。我想今天引起强烈共鸣的是,我们写作战争小说的使命感是揭露战争,唤醒人性的觉悟,阻止战争,推进和平事业。
讲完这一段后我又与听众分享了既定题目“汉俳新诗体与俳句的双语创作”。我从东京飞来之前,去重庆西南大学参加了第六届华文诗学名家国际论坛。这个百年诗歌论坛开得非常成功。1918年1月出版的《新青年》四卷1期,刊登了胡适,沈伊默,刘半农等人的9首诗,被认为是公开发表的第一批新诗。风起云涌100年,中国新诗出现了百家争鸣的繁荣气象,在各种各样的诗体里既包含自由体,格律体等等,也不乏鱼目混珠,乱象丛生。烂诗不计其数。因此会上提出对于华文新诗的现状要确立文体规范。著名诗人吉狄马加指出,中国新诗完全摆脱了诗体约束后,在客观上造成了规范缺失以至于非诗泛滥。新诗以自由诗为主,纷纷打破旧体诗格律后,却立得不多,有些自由诗不去追求诗歌的音乐性特征。所以新诗的诗体建设被提上了议事日程。我们在阅读诗集时至少会看到三行、四行微诗,还有六行、八行、以及十三行手枪体的诗歌(因为形状像手枪),甚至还有更多的自由行诗体。西南大学新诗研究所所长吕进教授评说百年新诗发展应该注重与传统文化和传统诗歌的关系,注重音律感。在中外诗歌交互影响的基础上增强文化自信。在这次会议上,与会学者也关注到新诗创作出现了海外兵团。海外诗人的创作正向手机流行的微诗发展。我向大会提交了相关论文,介绍我个人的创作,还有日本华人的汉俳与俳句的双语创作现状。
由于受制于规定演讲的三十分钟,我简短讲了“什么是俳句和汉俳”,“俳句与中国汉诗相呼应的审美意趣”,以及“汉俳新诗体发展与海外旅居文化的延伸”。
这两部分都得到了听众的热烈反应,有几人踊跃提问和讨论。这时我才注意到在座的听众既有哈佛大学的年青学者和教授,又有本地退休的医生、工程师、金融专家和外来学者,还有深谙格律诗歌体的波士顿华侨社会的侨领等。非常高兴的是当场得到了一本郑洪教授赠送的《南京不哭》签名本。
第三个演讲人是萨福克大学访问学者范晨博士(系上海交通大学比较文学专业博士)。她演讲的题目是“每个生命都是值得记录的~境外现代中国人物专辑研究现状”。
范晨在演讲中说,自二十世纪以来,上千万的中国人走出国门来到世界各地,其中很多人有着非凡的经历与突出的贡献,而在国内的我们却对他们的生活知之甚少。因而,上海交通大学传记中心的重大项目“境外中国现代人物传记资料整理与研究”是秉承“为世界华人树碑立传、看世界眼光中的华人”的宗旨,力求对境外传记所描绘的世界眼光中的现代中国人物形象进行整体把握与研究。
范晨博士不仅是年轻美丽的上海女性,而且有非常好的学历和英文实力,代表了国内新一代的精英阶层。至此,哈佛中国工作坊在燕京图书馆别开生面的一场演讲会圆满结束。
哈佛大楼(華純摄影)
晚上在哈佛大学附近餐馆与一群年轻国内访问学者相聚,更证实了我的感觉。他们朝气蓬勃,吸收学科专业知识的能力很强,觥筹交错中还透露将来不会选择定居美国。这真是风水运转,时代变了。美国生活已经不能够吸引下一代中国人。他们学成归国,在事业上能实现抱负,生活上可以满足“小确幸”要求。后来在纽约遇到了来旅游的老乡们,发觉这都是很现实的想法,绝对不带有什么放空炮性质。
最后一日早晨,波士顿气温骤降,街上刮起了泠冽的寒风。范晨博士跟随开车的杨先生前来送行。我去波士顿巴士总站坐长途巴士到纽约去。初次见面就见识到杨先生谈吐儒雅,学多识广。他两次驾车带我参观波士顿城和剑桥。他是中国工作坊最热心的听众,在纽约华尔街退休,移住波士顿安度晚年。我眼前晃过了張鳳和她的先生黄教授,晃过了郑洪教授,以及新近认识的哈佛学者,上外大的访问教授,听众中的中学教师……..。我心中涨满了感谢之意,再也不会觉得周围寒冷无比。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哈佛圣地。
远处,波士顿的太阳明晃晃照耀在穿城而过的一条河流上。
(摄影:未加署名图片均由楊源先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