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之意
作者:余途
去日本旅行之前,得知扶桑是不是代指日本存在争议,这让我很好奇。学生时代读鲁迅文章知道扶桑就是日本,这已经好久了。
我翻阅的资料告诉我,扶桑一词最早出现在《楚辞·离骚》:“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汉代王逸解释:“扶桑,日所扶木也。”
《说文解字》说:“扶桑神木,日所出。”是按古老的传说,把扶桑当作神话中与太阳升起的地方有关的树名,是一棵日出其间的东方大树。
法国人金捏在二百多年前指出,中国史书《梁书》载:“文身国在倭国东北七千余里,大汉国在文身国东五千余里,扶桑国在大汉国东二万余里。”也就是说,在公元5世纪时,中国已有僧人到达扶桑,按距离算扶桑当是墨西哥。
而把扶桑确定为日本的是中国的权威性辞书《辞海》,它的“扶桑”条释文说:“按其方位,约相当于日本,故后相沿用为日本的代称。”
根据的是《隋书·东夷传》的记载,说日本曾在一份致隋炀帝的国书中,自称“日出处天子”,称炀帝为“日没处天子”,这样日出其间的东方大树扶桑,就是指日本。这当然最符合日本以“日出之地”自居的心愿,也是因为扶桑之意的美丽。
加上认为扶桑是东方幻想国的说法,看来学术界对于扶桑究竟是不是指代日本还有争论。
我初上日本,刚好带着这些问题去看日本是怎样的日出之地。一行下来真有触动我的几个场景。
到了东京,我们找到一间不大的餐馆品尝日料,这里大约可以挤下三五十人。
酒过三巡,去过卫生间回到座位上的每个人都感叹,这个紧挨餐桌的卫生间整洁明亮没有异味,不仅用品齐备,还摆放鲜花,厕具不仅冲洗,还可以加温带冲。大家分析,大概是因为经营场地局促,不做好卫生,讲究的日本人不会照顾它的生意吧。随后旅行所到之处发现,舒适得过分的卫生间已经是广泛存在,则明白不能简单从吸引客人的生意角度看待日本厕所文化。看来扶桑要坚持日不落,是从管好出口做起的。
第二天,我们准备坐新干线从东京去京都,在售票处被拦下。因我坐着轮椅,他们要安排专门的人来接待,一位穿制服的先生赶来,一定要帮助我推轮椅,随后把我送到母婴及需要照顾的人士休息室休息,告诉我开车前几点几分他会再来送我上车。
制服先生还特别介绍说随行人员也可以在这里休息。在比大厅温度舒适的休息室休息片刻后,制服先生准时来接我,并一路推行把我送进车厢交给乘务员。到达京都站,又出现一位专门迎接我的制服先生,由他把我推送到站外接站的车旁。
几年前我读过一篇文章,一位台湾坐轮椅的残障人士独自一人台北乘飞机到日本,在日航了解了他的出行计划后,从日航接待他开始,便有接力棒一样的服务人员从送机接机到送乘高铁到接站把他送到目的地。这回,我有了同样的体验,享受这种服务,并不需要申请。
在东京,我们排队等候出租车,站在队伍前面等车的年轻人发现了我,不顾我们的婉言谢绝,执意要让我们排到最前面,并要求所有人闪开一条路,友善地请我们先行。
一个国家要强大,重要的不是看他怎样做强,而要看他怎样解决弱的问题,要看弱势群体在社会中怎样体面生存。做到的国家希望自己成为东方不落的太阳,大体不是幻想,至少这样的扶桑树是有温度的。
回国以后我经常讲到这段经历,有人感慨这个国家人文精神,也有人对褒扬日本不以为然。在被日本侵略过的土地上夸奖日本是有风险,因为日本一度就是罪恶的化身。
每个国家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要有勇气面对。进步的社会对于勇敢纠错的国家可以释放宽容。
结束了日本的旅行,我依然搞不清扶桑是不是代表日本。不过,不论扶桑是不是日本的代称,不管这个代称是不是还要争论下去,扶桑作为美丽幻想都继续存在。